◎清华大学当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 刘江永
从1972年到2012年，中日两国迎来了邦交正常化40周年，这一路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中日关系在矛盾中不断前行。
1972年9月29日，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华，两国政府发表了《中日联合声明》，实现邦交正常化。40年来中日两国发表了4个政治文件，体现了两国高层交往的成果，为两国关系的建立和发展奠定了政治和法律基础。40年来两国关系取得长足进展。据中方统计，2011年中日贸易额从1972年的约10亿美元增至3429亿美元，增长了340多倍。迄今，日本在华投资企业有2万多家，对华投资项目累计达4.7万个，投资总额达800多亿美元。1972年至2011年中日人员往来从1万多人次增至528万人次，中日两国结成的友好省市近250对。
2月16日，“中日国民交流友好年”开幕式在北京举行。图为中国国务委员刘延东出席开幕式。
格局大变，挑战重重
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号召捐款购买钓鱼岛，野田内阁也表示要购买钓鱼岛，实现所谓“国有化”，甚至宣称如果日本海上保安厅难以应对，将出动自卫队。中日两国的友好感情明显下降，对立的一面持续升温。2012年下半年，钓鱼岛争议有可能在中日之间愈演愈烈，日本一些政客还会伺机闯海登岛。中日钓鱼岛“撞船事件”两周年前后，日本右翼势力还会搞反华示威游行。
造成这种局面的因素十分复杂。从国际格局变化看，40年来发生了巨大变化。1972年中日两国搁置争议实现邦交正常化的国际大背景是：在美苏两极对立的国际格局下，美国为利用中苏矛盾对抗苏联而实现尼克松访华，打开中美关系大门；日本与中国实现邦交正常化符合美国全球战略需要。苏联解体后，美日不再需要利用中国对抗苏联威胁。20世纪90年代中期，美国通过加强同日本的安全关系弥合因经贸摩擦而导致的日美裂痕，“中国威胁论”开始抬头。日本一些企业对华直接投资增加，通过在中国生产后出口美国。这就导致中美贸易摩擦取代了日美贸易摩擦，美国开始压人民币升值。
与此同时，1996年日本批准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把钓鱼岛作为划定半径为200海里海上专属经济区的基点。于是，日本政府关于钓鱼岛的立场又倒退到中日邦交正常化之前佐藤荣作内阁的立场，即否认存在领土争议,这是中日关系因钓鱼岛问题而恶化的逻辑起点。日本的这种态度必然导致两国失去外交对话缓解矛盾的可能，而各自加强对钓鱼岛及其相关海域的控制将常态化。
2008年美国发生金融危机，2010年中国经济总量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这一变化，对美国和日本而言，来的似乎有些突然。于是，美国开始使用曾经针对前苏联和日本的种种手段和做法，对付中国。其中之一是，从2010年6月起表示钓鱼岛适用于美日安全条约第五条。这使日本有恃无恐，开始在钓鱼岛问题上对华采取罕见的强硬立场，并在2010年末出台的日本防卫计划大纲中，把中国作为主要防范对象，加强对包括钓鱼岛在内的军力部署。2011年美国提出重返亚太，更令日本窃喜。日本认为，面对日益强大的中国，只靠美国不行，还要联合越南、菲律宾、印度、澳大利亚等国。
在上述国际格局变动中，日美开始把钓鱼岛的控制权视为应对中国海军走向太平洋的重要环节。日本战后以来首次把钓鱼岛与军事战略及日美同盟挂钩。伴随中国继续走强，美日同中国在这方面的矛盾还可能继续上升。因此，钓鱼岛问题凸显具有其必然性。
十字路口，何去何从
2011年，中日贸易在中国外贸中的地位已经被东盟超过。据日本贸易振兴机构估算，一旦中韩自由贸易协定生效，韩国对华出口也将超过日本对华出口。一个急需完成灾后重建和改善民生的日本，在钓鱼岛问题上却采取僵化的对华强硬立场，这样的日本政府不可能长期执政。
目前，野田内阁对中国采取“军经分离”的政策，即在经济、贸易、金融领域视中国的发展为机遇，积极利用；在政治、军事、地缘战略等方面则实际上把中国视为“威胁”，利用日美同盟特别是日美海军合作威慑中国，利用中国与越南、菲律宾在南海的矛盾牵制中国；利用中国内外各种矛盾削弱中国，以利日本见机而作。野田内阁在口头上表示推进中日战略互惠关系，实际上在真正的战略问题上则反其道而行之，到头来很可能导致中日关系“政冷经凉”。
中日关系正处在历史转折的关键时期。如果中日两国能变挑战为机遇，通过包括海上观光旅游等在内的共同开发、互利共赢等方式缓解钓鱼岛矛盾，对中美日三边关系的健康发展及国际新格局的形成将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
对中日关系来说，2015年到2020年将是更为关键的5年。如果照此发展下去，日本很可能通过2015年实现征收10%的消费税来改善财政，增加军费；伴随日本政治右倾化和日本政局变化，2015年之前日本有可能尝试修改宪法或制定新的相关法律，实现“软突破”，即突破使用武器的限制，行使与美国联合作战的所谓“集体自卫权”；2015年日本将制定新的防卫计划大纲，进一步增强军备。这些步骤将直接关系到未来5
10年日本战略走向与中日关系的发展前景，值得关注。
当前，中日友好的大方针不能变。中方应积极开展公共外交，就钓鱼岛问题多做沟通与说明，扶正压邪。尽管日本一些顽固的右翼势力不可能改变原有立场，但广大日本民众在了解真实情况后不会被裹挟而倒向反华的右翼势力，日本政府处理这个问题也可能具有相对的平衡感和建设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