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盼儿回家
娘盼儿回家
我正在书房挥笔疾书,妻过来说:“咱妈来电话了,让咱们把孩子的棉裤拿过去,让她拆洗一下。”我有些不解:“现在是七月,天正热,她怎么想起拆洗棉裤呢?”妻笑着说:“你还看不出来吗?咱妈是想让你回家呢,她想你了。”
妻的话提醒了我,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老家看母亲了。
一直以来我对回家不是很向往。
我小学是在本村上的,初中是在本乡上的,都是走读,所以天天回家。到了高中,我已经进县城了。高中多年的惯例是四个星期回家一次,回家的那天就是所谓的“大星期”,这种惯例已延续了很多年,一直到前几个月的素质教育改革开始。高中三年,我有时大星期也不回家,甚至放假后还要在学校呆几天。一方面,我心中学业压力大,总感到考不上大学没有出路;另一方面,我也不愿面对母亲。当时考上大学的很少,那时的流行说法是:“上学的比牛毛好稠,考上的比牛角还稀。”当然,这里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母亲担心我考不上大学,年龄一大找不着媳妇或找不到好媳妇。母亲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当时年轻人结婚年龄普遍偏低,记得我初一时有一个同学,上着上着突然不上了,后来知道他回家结婚去了。我在初中时也多次让母亲逼着“相亲”,但由于我对自己的学习充满信心,不想过早涉及婚姻,所以相亲时就不说话,或者穿着很旧的衣服而且不整理自己的头发,因此没有一次成功的。这更增添了母亲的烦恼,我上高中后,每次回家母亲都免不了劝说:上学和找对象不矛盾,上学就是为了找一个好媳妇,谁谁都已经结了婚了,再晚都找不到媳妇等等。这反而让我怕回家了。
考上大学后,家开始变得遥远,我回家的次数更少了。考上专科后想考本科,考上本科后想考研究生,这期间一直无暇顾及父母的感受。研究生考试失利后,我被打回原籍,回县一中当了一名高中语文教师。参加工作后的这些年,应试教育愈演愈烈,我本身又不甘落后,所以把主要精力用在了工作上,再加上家庭琐事的缠绕,回家的次数也不多。
刚毕业时,每次回家,母亲总批评我:“我和你爹都好好的,你来看俺干啥?好好教你的学就行了,人家不让你教看你咋办?”母亲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她不懂什么财编、人编,她只知道不好好教学就要回家种地。后来,母亲不批评我了,打电话时说到回家的事她也是欲言又止。她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来看望自己的,但又害怕儿子因看望自己而耽误了工作,这种情形,就像史铁生的母亲既希望史铁生去地坛又害怕史铁生去地坛一样。也许世界上的母亲都是矛盾的。
我汲汲于自己的前程,但境况却每况愈下,在沮丧和颓唐之中,学校的政策和电脑又给我指出了写作这一条路,虽然这条路不是我愿走的,却是我能走的。
今年暑假,我闭门谢客,全力致力于自己的写作,放假已经十几天了,我还没回家看看。总想都是一家人,亲身父母是不会责备自己的。
今天,我有必要回家看看了,因为娘盼儿回家。